分析了1.8億個崗位后,我發現應屆生們好像被AI堵在了門外
最近看到了一篇文章,這個作者干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事。
就是,他分析了1.8 億個工作崗位,看看人工智能如今究竟取代了哪些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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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經常能刷到AI搶飯碗的帖子,但一直都沒有碰到具有統計意義的數據,去分析AI到底搶了哪些人的飯碗。
這篇文章算是個民間調查報告吧,作者像個偵探一樣,分析了2023至2025年10月期間,近1.8億個全球招聘信息,然后跟2024年的職位做了一下比較。
去看看哪些具體職位數量下降最多或者增長最多。
雖然相關性不能等同于因果關系,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,這些職位確實可以說是受AI影響最大的職位。
我在看完整篇內容之后,除了那些數據和一些反常識的點很有意思之外,我也確實覺得有一個在這個時代,非常突出的現象。
那就是,AI正在殺死絕大多數的新人,也在殺死,學徒制。
在說這個現象之前,有一個基準需要統一,那就是,作者給了一個明確的全社會級別的基準線:
2025年全球職位發布總數比2024年同期下降了8%。
意思是,整個就業市場確實有一定程度的下跌。
但如果某些職位的降幅超過了這個數字,那可能就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了,比如,AI。
反過來,如果它沒怎么跌,甚至在暴漲,這那些崗位,大概做對了時代想要的事。
下面這張圖是2025年跟2024年相比降幅最大的前10個職業,從上到下分別是CG藝術家(影視特效 / 3D)、合規專員、攝影師、作家、可持續發展專家、環境技術員、生物信息學家、生物統計學家、巖土工程師、化工操作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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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跌幅最大的前10名,甚至前5名中,有3個都是創意類崗位,CG藝術家、攝影師和作家。記者也下降了22%,品牌公關也下降了-21%。
但是,其實并不是所有的內容或者創意崗,都會受到沖擊。
像創意總監、創意經理和創意制片人等管理職位,比執行類職位表現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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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創意經理和設計總監,還是逆勢增長的。
而且,這個不只是在創意領域。
如果我們看一下,增長最大的10個崗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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軟件工程總監、法務總監、房地產總監、數據工程總監,10個崗位里面,有四個都是管理層。
最多的那個漲了39.62的,是機器學習工程師,這個其實也不是很意外了,畢竟這玩意確實是風口。
我們如果從職位屬性上對比。
不要忘了,我們的基準是下降8%。
雖然整體就業市場收縮了8%,但高級領導層職位幾乎沒有下降,只跌了1.7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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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級管理層(VP、總監等): -1.7%(超出市場6.3個百分點)
管理層職位:-5.7%(超出市場2.3個百分點,但仍不如領導層)
執行者:-9%,低于市場1個百分點。
這是整個報告里,最悲傷的數據。
雖然我們看到還有其他詭異的東西,比如所謂的開發和客服,這個說被AI替代的最狠的職業,其實并沒下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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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這些數據,都沒有執行層在瘋狂的降,管理層還在漲,來的悲傷和悲壯。
雖然有句話說的形容不是很好,但是確實就是一種感覺:
從社會層面,年輕的血液越來越少,而中老登們,越來越穩如泰山。
這個當然可以理解。
我曾經提到過品味,大多數的管理層,都代表著時間和經驗,他們說:
“我作為總監,我有這個領域10年的品味和經驗,在一些超級牛逼的AI的加持下,我能以超級迅速的速度產出一些還不錯的成果,你告訴我,我為什么要用新人呢?我為什么要花那么多力氣培養呢?”
其實如果這是這樣,我本來對這個報告的態度也還好。
但是昨天晚上,我看到了另外一個Hacker News上的熱門內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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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名字叫做:
《Work, After Work: Notes From an Unemployed New Grad Watching the Job Market Break》,翻譯過來就是:《工作之后:一位失業應屆畢業生觀察就業市場崩潰的筆記》
我就不放全文了,大概的給大家總結一下。
就是一個美國剛畢業的哥們,CS專業,大學,好成績,三個AI的實習,第三個是跟DeepMind的合作項目,他自己甚至還自己開了個小咨詢公司,接活,開發票,一切都正確得不能再正確。
他把他的能力上,所有該點亮的技能點,全都點亮了。
他以為他拿的是個什么屠龍劇本。然后,他畢業即失業了。入門級的職位,幾乎全都消失了。
他去投簡歷,發現自己那些幾年前還能讓學長學姐拿到穩定工作的經歷,現在,屁用沒有。
他去面試,發現招聘的崗位,都不要他。他混在畢業生群里,大家的情緒不是“哎呀今年有點難”,而是“這市場已經廢了”。
他去跟長輩聊,長輩們只會拍著他的肩膀,語重心長的說: “怎么會呢,失業率明明很低啊。”
“是不是你不夠努力?再多投投嘛。”
這哥們實在有點繃不住了,然后,寫了一篇文章,爆了。
其實他說的點,我非常的感同身受。
我身邊有很多的朋友,都是非常的年輕,都是今年或者明天畢業,但是現在幾乎都非常的苦惱,我該怎么辦。
初級執行職位,變得越來越少,這個上升的階梯,好像,越來越窄了。
我當然理解,在經濟沒有那么好的情況下,企業為了極限效率、為了極限的活下去,會選擇裁員,會選擇不要太新的人,會選擇更多的讓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人+AI的組合,來發揮出更強更牛逼的能力。
我非常的理解,這也是組織形態逐漸變化的必然。
我,只是有點悲傷。
我不是年輕人,我也不算老登,我9月剛過30周歲,現在卡在一個即將邁入中登的門前。
可我自己,當年20歲開始出去找實習找工作的時候,也曾經是那個新人。
也曾經在執行崗上,畫過一千張爛圖,做過不知道多少的垃圾設計,調過一萬次看不出差別的顏色,被我們當時的老板罵得狗血淋頭,然后他搬著椅子到我旁邊,在一個個深夜里,對著屏幕,一遍一遍的教我,然后我自己,笨拙地,一遍遍地,修改。
這些時間,這些內容,共同構成了,我現在的自己的品味。
可現在,好像,連進入一個企業,練習的入口都被關閉太多。
我們好像,對未來開啟了一場屠殺。
總監們正在變得空前的高效和孤獨,一個總監,加上AI,他可以是一個設計團隊,一個文案團隊,一個策略團隊。
好像有的時候,他不再需要那些磕磕絆絆的學徒了。他也不再需要忍受那些新人的錯誤和粗糙,他不再需要花時間去教,去等。
他只需要,讓AI執行。
而那個剛畢業的年輕人,他站在門外,他永遠,永遠,也無法變成下一個總監了。
因為那條從學徒到總監的,唯一的,泥濘的,需要用時間和失敗來鋪就的道路...
被AI用效率和性價比,徹底填平了。
我們過去幾千年的人類文明,是怎么傳承的?
不只是靠書本,也不只是靠理論。
很多時候,是靠一種近乎愚蠢的,口傳心授的學徒制。
我想說一個,小木匠和老木匠的小故事。
小木匠進門,想學做家具,想學雕花,想學那神乎其技的榫卯。
老木匠什么也不教。
他就扔給小木匠一塊木頭,一把刨子,說:“刨。”
小木匠不理解。這算什么本事?這活兒又累又枯燥,沒有半點技術含量。他想問,但他不敢。
于是,他就日復一日地刨。
第一年,他手上全是泡。他恨這塊木頭,他覺得師傅在耍他。他刨出來的木板,不是薄了就是厚了,七扭八歪。
第二年,他手上的泡變成了繭。他不恨木頭了,他開始能聽到刨子劃過木頭的聲音,哪個聲音是對的,哪個是澀的。他開始能用手掌,去摸出那不到一毫米的起伏。他開始知道,這塊木頭是濕是干,是硬是軟,順著紋理下刀,還是逆著紋理較勁。
第三年,他已經不用看了。他閉著眼睛,手腕一推,就是一條光滑平整的木線,他甚至能從一塊原木上,感受到它曾經是怎么生長的。
這三年,就是那個執行的過程,就是那個正在被AI抹去的,1000個小時的笨功夫。
然后,AI來了。
AI,就是那個最完美的自動刨木機。
你把木頭扔進去,輸入老木匠的所有數據,告訴它要多厚,要什么紋理。一秒鐘,它吐出來的木板,比老木匠親手刨的還要完美,還要標準。
好了,現在,你,我,所有的“總監”,我們都是那個老木匠。
我們看著這臺完美的機器。
再看看旁邊那個笨手笨腳、滿頭大汗、刨了三年還可能出錯、而且...還要發工資的學徒。
我們太容易,太容易做出那個理性的選擇了。
“你走吧,這活兒,真不如用機器干了。”
我們確實,在這個短期里,贏得了效率。
但我們輸掉了一些東西。
我們輸掉的,是那個小木匠,在第四年。
當老木匠終于開始教他做桌子,教他最核心的“榫卯結構”時,那個小木匠,那個親手刨了三年木頭的小木匠,他撫摸著那個連接處,他忽然,愣住了。
他把他那雙已經磨出厚繭,但比所有傳感器都敏感的手,放在了那個接縫上。
他感受到了木頭纖維的應力。
他想起了他刨過的,成千上萬塊木頭。
在某個瞬間,他忽然對老木匠說:
“師傅,我覺得,這個榫卯結構,好像,可以換一種方式,可能能讓木頭更加穩固。”
而這個即將誕生的新的卯榫結構,就是傳說中的。
粽角榫。
這,才是品味的迭代。
這,才是業務的創新。
這,才是文明的進步。
AI,在很多時候,就是那個完美的刨木機,它永遠,永遠,也不會說出這句話。
它只會用老木匠教給它的,用數據庫里已有的方式,去刨出10000個一模一樣的,完美的,但很難有下一個可能的木頭。
更別提,一種全新的結構。
當那個剛畢業的年輕人,找不到工作,他可能會去做直播,去送外賣,去做一些...AI暫時還干不了的,服務性的,真人的活兒。
但他,再也不會去寫代碼,再也不會去畫畫,再也不會去寫文章了。
那個本應該在執行崗上,用1000個小時的笨功夫,熬煉出下一個時代的新品味的人...
他放棄了。
而那些,“總監們”,會發現,他們越來越對。
他們的經驗,他們的品味,他們的靈魂印記,在這個AI放大的世界里,所向披靡。
然后,這個世界,就會變得越來越無聊。
我們的世界,也會變得越來越,平均。
直到有一天,這些“總監們”,也老了,也該退休了。
他們想交出那手上的衣缽。
一回頭,才發現。
身后,空無一人。
這好像,也是一種。
巨大的悲哀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